姜明安：擔任公職人員以稅額作條件，有買官賣官嫌疑
【背景】中共陜西府谷縣委免去四位“煤老板”縣長助理職務。
2月3日晚，府谷縣委決定，免去高乃則、王乃榮、王萬東、劉過門四人“縣長助理”的職務。但依然聲稱，聘用民營企業家為縣長助理的做法效果非常明顯，促進了經濟發展。但由于此項工作沒有明確的政策依據，仍處于摸索階段，工作難免會出差錯。
免職是在《瞭望東方周刊》報出此事當天發生的。據該媒體報道，2008年6月，由中共府谷縣委組織部發出的紅頭文件“府組發（2008）31號”寫道，“經縣委常委會研究，提議：聘任高乃則、王乃榮、王萬東、劉過門等四同志為縣政府縣長助理（不脫產）；聘任張繼平、王世春、劉旭鋒等三同志為縣政府縣長經濟顧問。”這七人均是當地民營企業家，其中，六名為“煤老板”。
此舉緣于該縣2007年3月7日出臺的文件《關于鼓勵支持民營經濟發展的暫行規定》，文件第九條提出：對納稅1000萬元以上、群眾公認有突出貢獻的優秀民營企業法定代表人，經組織考察，可聘任為縣人民政府不脫產縣長助理。2008年5月出臺的《關于鼓勵支持非公有經濟發展的暫行規定》中，已將這一標準修改為“納稅和為社會公益事業貢獻在2000萬元以上、群眾公認有突出貢獻的優秀非公有制企業法定代表人”。
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姜明安認為，陜西省府谷縣的這種做法不符合公職人員任免的法定條件和程序，以納稅額作條件，在政策導向上更加不對。他提醒，應警惕這樣可能滋生的腐敗現象，并建議在法律上對地方政府編制加以嚴格規定。
他說，從行政法角度講，這樣做是極其不合適的。擔任領導職務的公務員要符合法定的條件，要通過法定的程序任命。公職人員的任命是有條件的，不能夠根據一個人的納稅額來任命縣長助理或者其他公職人員。再從程序上來說，如果是一般公務員，必須經過考試，還要有學歷和其他一些要求。如果是領導職務，則要經過公示、考察、政審等程序。
在政策導向上，姜明安認為，這種做法也是不對的。擔任公職人員不能夠以納稅多少作為條件，這樣做可能有買官賣官的嫌疑，當然，這不是直接的買官賣官。公職人員的任命應該根據業務能力和水平來判斷，哪怕納稅再多，如果他不具備公務員的素質和條件，也不能夠擔任公職人員，特別是縣長助理這樣負有領導職責的公職人員。
姜明安強調，很重要的是，這種做法可能滋生腐敗，導致行賄受賄的發生。煤老板執掌權柄后，可能與縣長或者縣委書記私下達成某種協議，造成官員腐敗，“權錢交易”很容易發生。比如，他們可能給官員塞錢，如果煤礦出了事，政府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方政府與煤老板的關系很難處理。當然，這不是說煤老板一定會行賄，但從制度設計來說，這種做法很有可能為腐敗埋下隱患。
他進一步質疑，擔任縣長助理的多是煤老板，他們擔任縣長助理是否具備廣泛的民意支持？現在，關于縣長助理這種職位的規定，法律上并不明確。有的縣配備多名縣長助理，這從制度上來說，是非常不妥的。當然，當地這種縣長助理不一定從政府領多少錢，但其他的縣長助理可能還要有工資、辦公室等等，這些都需要政府開支。
“從這件事，我們可以吸取的一個教訓就是，要在法律上對地方政府的編制加以規定。”姜明安表示。現在正在推進的地方政府機構改革，在“三定”上，要對機構人員編制在法律法規上作一定的控制。規定縣長、副縣長、縣長助理的數量，對地方政府的編制整個加以限制，不然，那些領導就可以拿職位去送人情了。
姜明安說，政府機構和人員多了，很可能就會沒事找事做。這會使很多政府管了很多不該管的事。應該提倡“有限政府”，這一方面要求政府人員少，編制小；另一方面要求政府不管那些不該管的事。政府要盡量少管、少許可、少審批。另外，縣長助理多了，行政程序就會更加繁復，導致效率低下。辦事更加麻煩，找了這個助理還要找那個助理，找了助理還要找縣長。繁文縟節，沒完沒了。這顯然不符合市場經濟改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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