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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斌圣:中國公司治理的成人禮‎
2010-11-15


         滕斌圣 長江商學院副院長

  “國美陳黃之爭”的戲劇化可以說史無前例,雖然國外也有諸多類似“門口的野蠻人”的先例,不過像這樣里應外合、內外勾結的案例還是極為罕見。

  此事對我觸動最大的是,以陳曉為代表的職業經理人在勝算不大的情況下,斷然決然挑戰大股東,這是少有先例的,手段也相當高明,符合一切法律規范。按照常規的思維,黃光裕是持股30%多的大股東,陳曉不到2%的股權,實力極其懸殊的情況下,陳曉是沒有機會的。從此次斗爭的表現形式來看,在市場經濟、法治社會和契約精神的條件下,雙方的爭斗在公開的制度框架內進行,是中國商業文明的進步。而且,真理越辯越明,沖突如同黑夜里一道閃電,照亮了公司治理,厘清了一些原本模糊的概念。

  很多人擔心,國美之爭會讓中國家族企業的公眾化速度變慢,讓職業經理人更不被信任。在我看來,如果企業在上市之前能放慢腳步,三思利弊,明確控制權的風險和平衡,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陳曉遭受眾人指責的原因是,本案觸動了很多人心中對“私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的信仰:在中國公有制的大環境下,部分私人產權是無法明確的。比如農民對土地和城里人對商品房,都沒有完全的所有權,這加重了國人對于私有財產權利的焦慮和執著。以此觀之,黃一手創辦國美,并是公司大股東,陳曉就不應該“乘人之危”,奪取實際上的控制權。

  但是,國美畢竟是一家上市公司而非私人企業。上市,意味著邀請眾人一起成為股東,并與眾人分擔風險、義務和收益。通過上市,創始人可能獲得巨大的直接回報,但另一方面,一旦企業變成上市公司,從本質上它就變成“公眾公司”,不再是某人某家的絕對私產,這是不少熱衷于“上市圈錢”的企業此前缺乏認識的。

  如果把上市看成上一條船的話,很多企業先跳上船,才發現有暈船等不良反應,但只能去慢慢適應,結果陣痛不斷。

  因此,此次國美之爭的一個正面意義在于,對全民做了一次上市利弊的對照解析:公司既然要享受上市的利益,就要承擔控制權可能旁落的風險。此前,我們對企業上市的優點談得很多,但對上市的風險卻關注不足。

  對于那些對資本要求很大,處于爆發式發展期的企業來說,上市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如果企業靠自有資金滾動,也能發展得很好,就并非要選擇上市這條路,比如華為、娃哈哈。

  另一方面,私人企業向公眾企業轉變,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要經歷幾個階段,第一代企業主,心態上要接受這一轉變。溫州的正泰集團花了10年的時間做上市準備,其董事長南存輝說,之所以花這么多時間,是要讓公司的運作方式,內部管理,經營理念達到上市公司的標準,真正上市后,才不會經歷陣痛。

  企業上市之后,創業家從絕對控股的大股東變成相對控股的股東,在股權相對分散的情況下,如何保持控制權?就像王石對于萬科,柳傳志對于聯想,馬云之于阿里巴巴一樣,創始人在股權很少的情況下依然牢牢控制著企業。這就是領導力,值得我們深思。

  國美雖然在香港上市多年,企業性質變了,但黃光裕心態和運作方式上變化卻不大。對于黃光裕來說,既然此前已經被稀釋了許多股份,就更應該從一開始就正視自己不再絕對控股的現實,小心行事,謀求共識。

  同時,國美事件也給家族式民營企業發展模式一些思考。

  中國現代商業才只有30多年的歷史,家族企業的發展路徑,是公眾化上市,還是私有制繼承,很多人還在躊躇,這次國美之爭將是重要參考。

  事實上,中國的民營企業百分之九十都是家族企業,中國家族企業發展的方式有兩條路徑可循,一是美國公司模式,這是一種公眾化職業化的方式;另外一種就是歐洲公司的模式,一個家族的成員共同擁有這個企業,家族成員里選出有才干的人組成董事會,按照現代商業制度的運作來管理企業。這樣可以傳很多代,歐洲很多奢侈品牌都是如此。

  但不管走哪條道路,都必須用好而不是排斥職業經理人。要用好他們,股權激勵之外,更重要的是管理制度的建設,使他們能在明確的范圍內,充分施展所長,并獲得足夠的經濟和非經濟回報。這種基于制度的“信任”,是每個健康企業必須建立的,絕非可以開倒車那樣簡單。

  度盡劫波,兄弟不再,但屬于公眾的國美公司,理當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