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憶中，提訊時的小雨一副羸弱，營養不良的樣子。而現在當小雨的母親將隨她進門的高挑女孩兒介紹給我說她是小雨的姐姐，那一霎間，我對于這個女孩兒與小雨是否是親姐弟在心底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因為，他們實在太不一樣了，眼前的姐姐宛如一朵出水芙蓉，亮麗而高雅，眼神充滿了驕傲和自信，而弟弟卻是將要面臨審判的少年犯。
小雨的媽媽可能看到了我的疑惑，眼里含著淚卻不無驕傲地對我說：“這是我親生的女兒小麗，為了小雨，我基本上沒有管過她，可是她最讓我省心，也最爭氣，也從沒對我要求過什么，可她知道用功學習，現在馬上就從重點大學英語系畢業了，現在已被一家英國銀行錄取。
“法官，求您一定救救我的兒子小雨。我這半輩子都是為了他。他在看守所呆一天，我整天吃不好睡不好。”小雨的媽媽長相端莊，說話干脆利落但難掩臉上的憔悴。在我做庭前調查的時間內，她已經喋喋不休地將這話說了若干遍。
“法官，我是個河北人，后來嫁給了小雨的爸爸，小雨的爸爸也是農民，我們腦瓜子封建，就想要一個兒子，為了要他，我悄悄跑到東北一個親戚家偷偷生的，是黑戶。小雨生下來后，就從來沒離開過我，那時候，家里不富裕，有點兒好吃的，我都給他吃，女兒從來沒給過一口，除非小雨吃剩下了，她才有份。
小雨上小學的時候，我工作的單位從山后搬到了城里，為了讓小雨能上個好學校，我帶著他在單位附近租了房子，而把女兒留在奶奶家。學校中午有飯吃，但我怕小雨在學校吃不好，受委屈，中午基本上沒有休息過，就是想給他做好吃的。在小雨上小學的六年里，我還怕學校的老師、同學瞧不起他，幾年不給我自己添一件衣服，卻給他買名牌。因為我工作出色，單位幫我轉成了北京戶口，為了小雨今后升學、找工作容易，我又向領導低聲下氣地求人家幫我把小雨也轉成北京市戶口。為了他，我真的什么委屈都受了。
小雨上中學后，因為打排球不錯，所以進入了學校的排球隊，我總以為這么多年沒有白疼他，孩子總算有出息了。沒想到，剛上了半年，孩子就經常晚上不回家，說是住在朋友家，并且天天朝我要錢，說踢足球吃的必須好，并且要穿名牌，說這樣有面子，我想這也算是個理由，能滿足的盡力去滿足他。為了他，我省吃儉用，錢都給小雨花了，而小麗上４年大學基本沒花過我的錢，學費錢都是小麗自己打工掙的，但我萬萬沒想到他卻為了一部手機就去搶劫同學。我現在非常后悔，假如再讓我生小雨一次，我一定不會這么養小雨。決不會這么寵著他，慣著他，一定會讓他象姐姐那樣自立、自強。”
庭審教育階段，輪到小雨媽媽發言時，她先是定定地看了看孩子，未先開口，哭聲便象決堤的洪水一樣毫無抑制地渲泄出來，我聽得出來，那里仍然有對小雨深深的愛，也有對自己深深的自責。
還記得一個電影故事里有一首歌，歌中是這樣唱的：“有媽的孩子象塊寶，沒媽的孩子是根草，投進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媽媽的愛對孩子來說是世界上最值得擁有的。但是，如果母愛沒有節制，不僅不能夠給孩子帶來幸福，相反，也許會釀成災禍，禍及的是孩子今后的人生。
小雨媽媽的懺悔，值得我們每一個母親去反思。 |
